手机突然震动，是那个三年没说话的群在@全体成员。我盯着屏幕上跳出的”孩子满月酒请柬”愣了半分钟，才想起这个头像灰了三年的姑娘，曾是群里最野的绳艺师。
十八岁那年的夏天，我们像偷穿大人高跟鞋的小孩，跌跌撞撞闯进成年人的世界。地下室里晃动的蜡烛光里，小雨把长发染成紫色，说要在三十岁前玩遍所有花样。那时的我们像刚拆封的皮鞭，浑身是使不完的劲，总以为这里能抵挡所有生活的耳光。
可现实是台老旧的碎纸机，把我们的叛逆一寸寸绞成雪花片。去年冬天参加小雨的婚礼，她穿着租来的婚纱冲我笑，眼角细纹像被熨斗烫过的蕾丝。敬酒时她悄悄捏我手心：”婚戒卡手指，比手铐还紧。”我差点把红酒洒在伴娘裙上。
最近总梦见二十二岁那场暴雨夜。我们十几个疯子挤在废弃工厂，用荧光绳把彼此捆成星座图。阿杰的鞭子甩破空气时，小雨突然哭着喊停——她爸刚查出肝癌，医疗费像无底洞。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全员到齐的局，后来有人消失在相亲角，有人淹没在母婴论坛。
群里现在最活跃的是个刚高考完的男孩，天天发自拍问”这样算不算合格Sub”。我们这些老家伙偶尔冒泡，也只敢讨论”宝宝辅食能不能加蜂蜜”。最讽刺的是当年最禁欲的冰山御姐，现在朋友圈全是育儿经，配文”当妈后才发现，奶瓶比皮鞭难洗多了”。
上周收拾地下室，指尖扫过满墙工具架，突然被铁链刮破手。血珠滴在防尘布上，晕开成暗红色蝴蝶结。突然就想起小雨婚礼前夜，我们缩在烧烤摊前碰杯。她突然把啤酒罐捏瘪：”你知道吗？现在看见绳子就反胃，但看见老公系鞋带都心跳加速。”
生活这根麻绳啊，终究把我们都捆成了粽子。有时候刷到年轻姑娘在情趣酒店开趴体的视频，还是会下意识点开评论区。直到看见”95后老阿姨围观”的字样，才惊觉自己连点收藏的勇气都没了。
昨天小雨发来宝宝视频，小丫头正撅着屁股往狗笼子里钻。我盯着屏幕笑出眼泪，突然懂了她那句”有了更珍视的东西”。原来我们都在找归宿，只不过有人找到了家庭，有人找到了自己，而更多人像我，还在迷茫和房贷之间走钢丝。
关掉手机前，我给那张满月请柬点了收藏。看着照片里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，突然觉得这孩子像极了年轻时的我们——赤裸裸来到世上，等着被生活慢慢捆出人形。
